一见钟情?
怎么可能!
这一年来,萧时温与她所说之话,恐怕还不如和紫宸殿前的鹦鹉多。
在沙场征战十个月,一封书信都不曾写回府。
他九皇子不过是为了皇家颜面,维系着这场表面婚姻罢了……好可惜啊,娘都没见过,爹在书房里给娘画的画像。
从春装到冬装,攒了十来张呢。
爹搬去书房一个人住,半夜醒来睡不着,就给娘画像。
想娘的时候画,娘死了之后,反倒不画了。
上一世,沈相雨自缢以后,萧时温再也不曾动过画笔。
竹简中提到此事时,只寥寥带过,写了一句: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
“咳、咳。”
萧时温有些坐不住了,他尴尬地起身,在原地徘徊了一圈,又尴尬地坐回去,半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任凭沈相雨用一种如听痴人说梦的错愕目光盯着他。
两人久久不语,半晌后,萧时温哑着嗓子道:“知知的先知之才,偶尔也有出岔子的时候,你不要多想……”我哪里会出岔子?
爹是坏蛋!
连小孩子都想蒙骗!
那些画就收在书房床下的箱子里,爹亲手装裱的,看了就知道,知知才没有说谎!
小奶音怒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知道的萧时温老底全都抖落了出来。
萧时温汗流浃背,素日里混世魔王的气场顿时矮了一大截,负着手站在窗边,看都不敢看沈相雨一眼。
沈相雨原本只当这些是知知的小儿梦话,可见到萧时温这副模样,心里也开始闪过:不会吧,难道说……屋子里的气氛尴尬异常,不多会儿,沈相雨从床榻上起来,干巴巴地道:“臣妾……想去园子中走走。”
“噢、嗯、去吧。”
萧时温背对着人说道。
声音有气无力。
我也想出去,要和娘待在一起。
屋子里太闷了。
萧知知挥舞着小拳头叫喊。
沈相雨匆忙抱起知知,母女俩一块儿去园子里冷静冷静。
留萧时温一个人,在对窗静静品味今夜人设崩塌的无措感。
等沈相雨走出半柱香后,屋子里的萧时温才反应过来:不好,相雨恐怕不是要去逛园子,而是要去逛书房!
来个人赃俱获!
想到这里,萧时温匆匆出门,大步流星来到廊下,抓着一个当值的园中守卫,一脸凶恶地问:“看见九皇妃了吗?”
守卫突然被逼问,吓得哆哆嗦嗦,“九皇妃似乎……似乎是朝着西头去了。”
西边,正是他书房的位置。
萧时温面色一沉,一把将守卫推开,两袖一甩便前往书房。
廊下,惊魂未定的守卫待萧时温离去后,不由得互相开始议论纷纷:“九皇子殿下好像又生气了,九皇子妃要惨了。”
侍卫虽嘴上同情九皇妃,但对此也己见怪不怪。
“这回又是因着什么?
殿下先是发了疯一样冲进卧室,然后又一脸怒气地追皇子妃去书房。”
“听说皇子妃想和离,殿下许是因这个生气。
别说他贵为皇子,便是个寻常百姓,天下哪个男的能忍得了妻子和离的?”
“和离是当真?
这种事可不敢信口雌黄,当心着你的脑袋。”
“准错不了。
你想,皇子妃在北沅大小是个公主,嫁到东胤来后,见天儿地被殿下甩脸子,而且独守深闺快一年啊,一年殿下碰都不碰她,夜夜睡在书房,这换谁,谁受得了?”
“咱殿下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看不上眼的,任旁人怎么说,哪怕是送到他床上了,该看不上就是看不上。
就算九皇子妃是北沅公主,也是一样。”
“殿下这么厌恶九皇子妃,莫非是心里头,还惦记着他从前的那段旧情?”
坊间传闻,九皇子殿下十五岁时秋猎出游,在民间遇上了一位女子,一见倾心,互表心意。
可对于皇家子弟来说,婚期大事岂可如此儿戏?
何况那还是个平民女子。
为了打消九皇子的非分之想,东胤皇帝没过半年,便指定了萧时温与北沅的联姻。
据说指婚的当天,九皇子下朝后,纵马在皇宫中疾驰,一路撞翻了几十号人。
他跑到天阙门下,望着高高的宫墙,独自站立了两个钟头。
可首到天黑宵禁,也没有迈出宫门。
半年后,沈相雨由天阙门进宫。
“你还小不懂。
对男人来说,最好的永远是少年时得不到的。
九皇子妃可惜就可惜在,她来晚了。
再也没资格贪图殿下的心喽。”
“也不知殿下每夜在书房是做什么,神秘得很,连个磨墨的都不让进去。
说真的,要不是看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真怀疑……怀疑什么?”
“怀疑……殿下该不会偷偷把民间那女的藏在书房里……放肆!
这里可是皇宫!
殿下就是对九皇妃有一千个不情愿,也不敢做出这种离经叛道的事!”
“现在是没有,但以后等殿下出宫建了府,那可就不在天子眼皮底下了。
到那时……那就不是咱几个该过问的了。
谨言慎行,宫里头人多口杂,风言风语传得快。
刚才的话,也小心着别让它出了宫门。”
几个侍卫互相打了眼色,同时住口。
宫苑里只剩下几道不知从哪儿发出来的虫鸣声,夜分外安静。
萧时温脚底生风,转了两个弯角便来到书房前。
房内点着灯笼,一道纤细的身影映在纸窗上。
在开门前,萧时温做了个深呼吸。
冷静,只不过是几幅字画而己,他可以解释的。
只不过是几幅字画。
只不过是……他视死如归地推开书房门。
甫一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墙上沈相雨醉卧花丛的画卷。
画上的沈相雨,脸有春色,醉意萌生,秀如芝兰,艳若牡丹。
双眸盈盈似含露,细眉弯弯如翠羽。
因着醉酒,故而沈相雨在花丛中的衣着稍有凌乱。
轻薄的衣物披在身上,像一层纱,半遮半掩地露出雪白的颈子和香肩。
虽不至于伤风败俗,但也的的确确算得上是一张私房画。
右下方,还有三两句题诗:羌管且休横吹。
待佳人、新妆初试。
鸾台晓鉴,人花相对,何须更比。
……与面前一脸堂皇的沈相雨形成了鲜明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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