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硬不起来吗?”
康熙手肘撂在折子上,眼花缭乱的字迹让他心口窝无名火,胸膛前金龙起起伏伏,将砚台砸到青石砖上。
御前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万岁爷息怒。”
梁九功苦不堪言,乾清宫近日水深火热,万岁爷处处不如意。
前阵子在朝堂上,万岁爷意欲复立废太子,马齐坚持进言八爷堪为储君。
万岁爷跟马齐大***打出手,更骇人听闻的是,万岁爷还打输了,龙袍掩盖着肩膀上青一块紫一块。
好不容易有件高兴事,五爷府上刚得了个小格格,万岁爷听到喜讯又联想到雍亲王的陈年旧疾,骤然不愉。
四皇子雍亲王端方持重,堪当大任,就是…绝嗣。
随着四爷年岁渐长,朝堂锋芒毕露,世人能攻讦只剩子嗣之事。
也对,四皇子二十有六,年初又得封亲王爵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后宅就几个德妃娘娘硬塞过去的通房,没有子嗣。
太医如何诊治都是“无恙”。
偏生雍亲王就说硬不起来。
他这个太监都理解不了。
“息怒?如今都传成什么样了?”康熙胸膛起伏,“老四呢?”
“哎呦,万岁爷,王爷在户部当差呢。”梁九功斟茶,弯着腰递过去,“王爷是天潢贵胄,许是庸脂俗粉看不上眼,您宽心着。”
梁九功这话都翻来覆去说了十来年了,从最初皇子十四岁安排暖床宫女,四爷就厌恶至极,他还能劝劝万岁爷,如今这话他劝着都亏心。
王爷不会真喜欢男的吧?
万岁爷怒火攻心并非无的放矢,实在是坊间传闻过于复杂。
从一开始四爷龙阳之好,到如今,竟是说万岁爷忌惮四爷威胁太子地位,给四爷下药绝嗣,又不许他娶母族煊赫的八旗格格。
什么乱七八糟的。
难道要万岁爷屈尊解释?
“朕每年给他赐多少女人他都拒之门外,还庸脂俗粉看不上,他配天仙啊!让他滚来见朕!”
康熙心头一摞糟麻,胤礽行事荒唐,私藏亵玩男伶人,胤禛又不近女色,近日富察马齐这个老东西还上蹿下跳站队老八,他朝堂动气踹他两脚,马齐竟然还手!
那个莽夫还敢打赢他?
他甚至没心情深究马齐掺和老八之事,昨夜召嫔妃侍寝后思忖半晌只轻叹一声,朕是不是老了。
他至今都记得小宫嫔诚惶诚恐面色惨白模样。
小太监帽间红穗轻颤,低着头,小步挪进来,毕恭毕敬挪到梁九功身旁轻声耳语。
梁九功面色复杂。
伏低身子。
“万岁爷,马齐大人负荆请罪,正在乾清宫匾额下跪着呢。您看……”
康熙丹凤眼锋利万般,怒而起身,明***的龙袍在骄阳下泛着粼粼波光,咬牙冷哼一声。
“斩立决吧!”
梁九功笑着打个哈哈,弯腰烹茶毕恭毕敬又端上一盏,状似无意递给小太监一个眼神,让他好好安置马齐大人,别出了什么差错。
笑话,满洲镶黄旗富察马齐历任左都御史、兵部尚书、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保和殿大学士、太子太保。
敢和万岁爷动手,自然就能全身而退。
况且,万岁爷和马齐大人还有私交,马齐站队八爷做得过了,风波过去不耽误重用的。
康熙端坐龙椅,丹凤眼眯着冷瞥刻漏,不紧不慢饮尽两盏茶才慢条斯理吩咐:“让他滚进来,朕倒要听听那莽夫如何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