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阿福,这会儿他心思活络起来了,就鬼鬼祟祟地朝阿德使着眼色。
程子宴之前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看不见,今日不知怎得策论写了一刻钟也未曾下笔,又见这二人摇头晃脑地更加无法专心。
碧色的和田玉笔落在笔架上,发出清越声响。
阿福还笑得跟不要钱似的凑近来,“少爷,你不写了?”猝然被自家少爷斜睨一记眼刀,缩了缩脖子。
“我倒要问问你们在打什么主意,片刻也不得安宁。”程子宴心头烦闷,声线冷硬。
阿德一听少爷是生气的前奏,想提醒阿福。
结果这大马哈拦都拦不住,“少爷,我是在想表小姐这次来是做什么的,这么大的阵仗,我听院里的说来了好几辆马车,都装的满满当当的。”
他挠挠头,“不会是要常住吧。”
阿德忍不住出声,“表小姐一家来这自是和夫人商量过的,有你什么事?”
阿福莫名其妙被驳,越说越来劲,“我还不是为少爷着想,夫人是一直想让咱们少爷娶表小姐的,这次肯定是要来履行婚约了,我是替少爷觉得不值!”
阿德一时语塞,他和阿福从小被夫人买回家,一直跟着少爷,主子脾性好不曾苛待他们,可主子的事哪轮得到他们说嘴。
程子宴蓦地站起身,冷声斥道:“够了,吵嚷什么!”眼风扫过,二人心道不妙,忙不迭低头。
“父亲母亲早说过,小姨一家此次来是为夏表哥入学科考一事,住在京城自然方便,“程子宴坦然,又似在解释什么,”婚约的事不可再说,都是儿时的玩笑罢了,万不能毁了表妹清誉。“
晚间吃饭,忠远侯见大儿子回来了,命他给姨父一家见礼,又是一番其乐融融。
饭毕,忠远侯好似突然想起什么,说起程子宴年岁不小了,该成亲了云云。
夏云倾冷不丁竖起耳朵,夏母倒是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无他,实在是她这位姐夫平日也不管后宅之事,猝不及防关心起儿子的婚事确实让人惊讶。
要说是怕继母苛待继子而对婚事不上心也不恰当,毕竟侯夫人嫁过来时子宴走路都还不稳,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母子俩关系虽不如亲生儿子亲近,却也从未有过什么龃龉。
“程兄有子宴这样的儿子真真是有福气,学问好,小小年纪便中了举人,以后定是前途不可限量。”夏父笑着斟酒,与侯爷碰杯,却只夸赞绝口不提婚约之事。
侯爷也本是一时兴起,前些日子听夫人念叨今日便想起这事,此时被夏父一打岔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只一味与老友举杯对酌,约好改日休沐二人再对弈一番,“青山兄,这次你可不能让着我了,我定要赢你一回。”
夏父似有些醉,摆摆手,“程兄哪里话,运气罢了,恰好前段时间从云时那儿得了一套羊脂白玉的棋盘,触感温凉,冬日对弈是再好不过。”
宴席结束,各自回房。
夏母扶着夫君歇下,夏父躺在软榻上,眉目间一片清明。
等丫鬟散去,夏母方着急开口,“夫君,云倾的婚事,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夏父环抱妻子,微叹一口气。
“高嫁对云倾并非好事,她自幼被我们捧在手心长大,没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他抱着夏母的手臂紧了紧,“月娘,我是怕以后护不住她。”
夏母讶然,从前女儿还小,他们不怎么谈论此事,可夫君从前可没说过这些话。
“云倾嫁过来,自有她姨母护着,我与姐姐自幼亲近,她也很是喜欢云倾,”她侧身看向自家夫君,“况且有表哥表妹这一层关系,就算不是亲的,子宴也定会好好照顾云倾的。”
夏父摇摇头,“你这样想,云倾却不一定,”他眉目含笑地看着成婚二十多年却依旧偶尔天真的妻子,“看云倾的样子就知道定是喜欢极了程子宴那小子,她这样的心思嫁过去是会有落差的。”
“况且,子宴毕竟不是侯夫人亲子,若是他真苛待了云倾,我们又能奈他何?”
夏父继续说道,“夫人,我只空有些钱财,为云倾觅得一人品端正的良婿已是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