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临,罪恶蛰伏。
蚊虫跃然于水上,魔幻伊始。
犯罪时大家都说被妖怪夺了智。
像着了魔,心里又着了火。
我的手藏在袖筒里,眼前摆着大杯扎啤。
我在等上菜。
他们都说齐瓦尔死了,明明夜里早些时候才见过她。
后背的针刺生长得愈发快,瘙痒难忍。
明早去找赛医生开药汤,暂时可以抑制尖刺生长。
齐瓦尔走进店里,坐在我对面。
老板娘把面端来,我拨弄汤面问她:“死掉的感觉怎样?”
齐瓦尔摊手:“也就那样,疼也就一会。”
我说哦,继续翻搅碗里的拉面,每人碗里都加了鸽子心脏,灰色的,跳动着。
我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三天,大脑接满蓝红色电缆,整个城市的知识源源不断传输进我的脑子。
空气浮动扭曲,几个孩童形状在卧室显现。
屋内没开灯,但是一切在电缆和城市灯火下无处藏匿。
妖精们忙着将电缆从我头部断开,我的脑门血流不止。
黑线在血液源头显现,我睁开第三只眼睛,双目依旧紧闭。
生命在我眼里就是每一个能量体。
最后一根电源断开,我和我出生的城市断开联系。
我站在十六楼一跃而下,风将我托起。
我的原罪在我献身时被原谅了。
“保罗在大马士革被光照亮,他明白自己是错的。
保罗原谅自己,因为他先被神原谅了。”
世界本来没有颜色,第一颗苹果出现,给世界带来红色。
蛇群垂涎苹果己久,撕咬中,第一个女性在蛇群中诞生。
蛇在她躯体上拖拽缠绕,她挣扎着伸出手,摘下苹果,她伤口处流出的液体也成为红色。
清晨,雾霭中,她的乳房流出的第一滴乳汁,舒展成河流。
黑土地被母乳浸染,植物疯长,世间便多了绿色。
风吹着我跨过原野,我贴着河流飞行。
没有文明痕迹,一切自然清新。
我觉得乏了,向母亲抱怨;一颗星星坠入凡间,化作少女,拿出画笔,画下我飞行时的样子,其他颜色显现于世。
爱情是一场长久的有氧运动。
妖精说有些事注定发生,就是连锁反应。
王晓涵曾经在同一个卧室,坐在一样的地板上,睁开她的第三只眼。
世间种种不幸在她看来就都成为能量体。
昨天朵朵喝汤时淋淋漓漓,王晓涵生气,教育她好好吃饭。
我说孩子嘛,怎么舒服怎么吃,然后王晓涵又和我生气。
我躲在阳台抽烟,唉声叹气:“***的,早晚离婚。”
当时为什么要结婚?
年轻的时候真的爱。
姐姐嘛,风情万种,每天腻在一起。
和王晓涵刚同居那会还住在一张床上。
时间久了,早就分床睡。
两个人达成共识,酣睡时翻身,起夜上厕所,或者打呼噜,影响彼此睡眠。
分开睡也不是不爱,让大家都睡的舒服些。
我的卧室光线不好,但也没关系。
王晓涵把家里唯一的书房让给我,平时在家大部分时间我就躲在书房里。
想过一个问题,夫妻间相爱是常态?
还是不爱是大多数?
书房里有天窗,我常站在那把脑袋伸出去抽烟。
天窗右侧有一个小朋友尺寸的门,王晓涵打开它,后面是半米高杂物间,堆满旧家具。
我独自一人时,门后的空间才会无穷无尽。
门后是妖精住所。
是我的原生家庭。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好心眼的妖精是沉默的大多数。
作恶的人类是常态。
我从前是陵前河,建国后修路把我填了。
我的坏脾气变成暴雨,剩下的我成为一个人类。
我的美好希冀是作为河中神明,但是人类笃定,大范围降雨的我是洪涝灾害,然而作为人的我只是结婚工作,就那么活着。
当我睁开第三只眼睛,每天清晨黄昏天空都布满白色幻影。
每一个白色的影子都是死去的鸟儿。
奉献心脏,成为拉面浇头。
我和我的水中倒影在洁白的天空下汇合,结合为真正的水灾。
凌晨,是好梦和厄运妖精的传统庆典。
太阳悄悄升起,我被推向流放之地。
当我住进第七人民医院,有的病友是真的疯,有的人的理论也真的有道理。
可以判断的是,一些病患的认知能力在普通人之下,一些要高于世人。
过于深刻的认知也是一种病症。
少数人是孤独的,大家作为群居动物,还是更能接受和自己相像的同类。
我同赛医生讲,我不是一个人,一部分的我是人类,一部分的我是河水。
说不定我和“大河之水”沾亲带故。
医生愈发觉得我荒唐。
我没办法证明什么,我和爱丽丝一样,门后的世界只能自己去发现。
我看见他们看不见的。
我抬头仰望,我看见月亮,枝丫摆动,云的形状。
为什么把我关在这?
就因为我看得见?
因为我知道了,大家不知道?
因为持有不同看法?
我应该想什么?
思想的标准是什么?
谁规定我不能想什么?
只要被关在这,就是有病的,做什么都有病。
我遇见去上访的人;遇见大学教授;遇见失恋走不出的女生;遇见艺术家。
我也在这遇见的王晓涵。
黄昏,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
隔壁床老王咳嗽不断,我心烦意乱。
我侧过身,闭上眼睛。
额头像火烧,颅内黑暗惊现大片白色幻影。
墙角沙沙作响,我闭着眼,笑起来。
妖精来救我。
我看见齐瓦尔的能量体,她睁开第西只眼,比王晓涵和我的第三只眼睛都炽热明亮。
我伸手抹眼泪,我抱怨她才来。
她拉着我的手,穿过天花板,越飞越高。
第二天一早,护士发现床上我凉透的尸体。
赛先生捡起地板上散落的圣经,那一张章写到 “亚当和夏娃偷吃禁果,被逐出伊甸园,定居于大马士革,于是人类有了原罪。
所以你要虔诚忏悔,待基督救赎。”
赛先生叹气:“他的信仰也救不了他。”
王晓涵带我去小兴安岭,我散落在伊春河。
我溯游回黑龙江。
总有一天,我会回到浑河的,是吧?
(本章一些想法来自于张玮玮《大马士革》,安徒生《卖火柴的小女孩》,陈独秀对于“德先生与赛先生”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