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婶自觉坐了下等位。
几位夫人要和孩子坐一起,四夫人何氏率先带着女儿在芳婶旁边落座。
剩下三个空位,其中一个就在陈廊右手位,二夫人肖氏和三夫人孙氏均未落座,一时给孩子扯扯衣裳,一时理理头发,都盯着右手位的空座,却又不敢明面上去争去抢,想让对方先做选择,或者等陈廊开口分配。
“你们磨磨蹭蹭,让一桌子人等着?”陈廊愠怒。
她们这等小把戏他又怎会不懂,平日里睁只眼闭只眼,现下有客人在,他嫌丢人。
肖氏和孙氏见陈廊动了怒,慌忙拉着孩子在空位坐下了。
挨着一家之主坐的通常是正妻,不经陈廊发话,三位妾室不敢僭越。如此一来,右手位便空着了。
那本是属于姜昭晚的位子,眼下空荡荡地置在那儿,但若说把它撤了也不像话,哪家吃饭不给大夫人留位的。
镜春盯着那把空椅看了几眼,视线轻轻落向风宴,他面上寡淡,仿佛对自己母亲的遭遇半分不在意。
席间氛围因陈廊方才发怒而变得低迷,各人吃了一会儿,陈廊忽然对四夫人何氏说:“素蕊,你坐这里。”他点点自己右手边的空位,“你那儿夹不到菜,萦之都吃不好。”
何氏受宠若惊,驯顺应是,带着女儿陈萦之在陈廊右手边坐下。
二夫人肖氏和三夫人孙氏悄悄侧目去看,眼中忿忿,却也不敢露出难看脸色。
镜春作为局外人,不动声色将方才的一番拉扯都看在眼里,无声叹了口气。
午饭过后,丫鬟领着镜春去一间厢房暂作歇息,她合衣小憩了小半个时辰,房门被敲响。
来的人是三夫人孙氏的贴身丫鬟秋月:“镜春姑娘,我们夫人邀您过去一趟,吃吃茶,顺便帮忙将要带去村里的日用核对一遍。”
镜春于是合上门随秋月去三夫人院子里。
路上,她状似不经意地问:“三夫人现下在管府上事务么?”
秋月答:“老爷让三夫人协助大夫人管家,大夫人身体抱恙,眼下越发多的是交与我们夫人来管了。”
“大夫人身体抱恙,可是患了什么病?”
秋月脸上闪过一瞬怪异神情,讷讷道:“奴婢不好多说主子的私事,望姑娘体谅。”
镜春颔首表示理解,没再多过问。
陈家昨日才迁回来,府里到处亟待清理,一路上碰着不少擦灰除尘的家仆。
穿过花园时,秋月指着一处种满藤萝的围墙道:“大公子的院子收拾出来,人已经搬进去了。”
现下日头正晒,镜春从门口望进去,只能看到三两个把守的小厮和在庭院中洒扫的丫鬟婆子,不见风宴身影。
到了三夫人的院子,孙氏牵着镜春的手嘘寒问暖一阵,她们差不了几岁,可她说起话来浑然是一副长辈作态。
寒暄完,孙氏将列的单子拿给镜春看,随口问了一句:“可识字?”
“识字。”
孙氏笑着说:“听闻亲家公是位会做学问的夫子,自然不会亏了女儿读书认字,是我多嘴。”
镜春唇边牵着笑,眼里却一派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