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伏的***们没有一个敢动,更不敢出声。
“那赛雪场没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骑射。”
曌王道。
他听了太子的决定,也没有任何反应,好似那都与他无关。
虽然确实与他无关。
“图个新鲜嘛。
京都可没有这样的赛雪场。
再说,”太子眨眨眼,“皇兄的骑射在咱们兄弟中间***都是第一,当然觉得有意思,为弟的技术也就排个中游,有什么可谈喜欢的?”
“太子过誉了。”
“事实而己,皇兄莫要过谦。”
叫吴连的***适时地为曌王满酒、布菜,而后,乖顺地退居一旁。
她身上脂粉的香气细细飘入曌王鼻息,曌王这才意识到,她身上的味道都与其他***不同,但是——也与普通的香料不大相同。
有草木的清幽,又有香脂的醇厚,好像······还混着点药味。
曌王不动声色,他在皇宫二十一年,什么奇珍异品没见过?
居然识别不出这是什么香。
绝不是粗制滥造的香料,里边甚至有一味稀缺的药材,难道西域来的么?
这个***,也不知什么身份。
酒过三巡,太子己有些醺醺欲醉,两颊绯红,狐狸眼惫懒地微微眯着。
曌王还是面不改色,吩咐下人,带太子去房间休息。
太子制止道:“皇兄不必!”
说着摇摇晃晃站起身,公公和侍女连忙扶住他。
“不叨扰皇兄。”
曌王吩咐下人:“拿醒酒汤来。”
“不必!”
太子在旁人搀扶下往外走去,那些地上的***只能拽着衣裙爬起来,战战兢兢地跟上。
吴连也跟着起身,似乎心中下定了一个什么决心,正抬步欲走,手腕却被人握住。
这一切被太子收入眼底,他笑得畅快,抚掌大笑道:“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为弟的心思总算没有白费!”
吴连怔愣看着身侧之人,都忘了避讳。
太子欢畅的神情中流露出一丝不满,问他皇兄:“皇兄不再挑一个?”
“不必。”
太子笑而不言,忽然扑通一声,是最初那个僭越为曌王斟酒的***跪倒在他面前。
***声泪俱下,头砸得响:“奴婢愿留在曌王府,求***收留!”
简首像抱着以死明志的决心:谁拒绝她,她就***。
于是太子对她道:“如此诚心,那你便留下吧。”
说完,其余侍卫就蜂拥而上,将剩下那些***团团围在其中,像围着一群无辜待宰的绵羊,追随太子而去。
太子离开后,吴连始终跟随在曌王身边,另一个留下的***己经让下人带去了后院。
可她,却始终由曌王亲自抓着,一路弯弯绕绕,穿过园林,最后竟是来到***的卧房。
“***。”
她被安置在软榻上,院里侍女小厮端来水盆手巾、铜匜精油等盥洗用的物品,吴连表面不惊,心中大骇,难道要沐浴侍寝么??
用具摆放齐全,曌王挥手让他们下去。
房间中只剩下两人,吴连心中忐忑,浑身像绷紧的弦,却见曌王浸湿了手巾,亲自往她脸上擦拭。
一下又一下,层层红脂***逐渐被擦拭得干干净净,不多时,一张清秀如斯的脸就彻底袒露出来。
虽然清秀,轮廓却分明——分明比女子的要棱角分明,是个男子。
曌王的目光滑到吴连颈间,来不及他遮掩,毫不犹豫地一把将那红布扯下来。
喉结。
“***饶命。”
吴连这回倒跪得快,声音也不收着了,虽然不算粗重,却也实实在在是个男子嗓音。
然而——这也暴露得太快了。
曌王瞿秩面无表情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红布在掌心***,心下做分晓,看他这样子,应当骗过的不是自己,而是太子。
换言之,先扮成***骗过太子,才阴差阳错进的王府。
而不是太子派的卧底。
派一个乔装打扮的男子来做卧底?
太子虽然资质一般,倒也不会蠢到人脸上,就是蠢到人脸上,也不会蠢到明目张胆来撕破人脸皮······跪在地上的吴连心如擂鼓,紧紧低着头,也不敢抬头看对方脸色,脑中嗡嗡作响,不知自己将面对什么样的下场。
“你是什么人?”
“太子殿下的······你是说,太子殿下知道你是男身?”
“不,不知。”
“哦?”
“***饶命!”
“那你是什么人?”
“奴婢——不,奴才是在流落街头时被嬷嬷选中,带进东宫。”
红绸在瞿秩手中缠绕,质地如发丝一般滑过他手掌。
他闲闲道:“然后你就欺骗了太子?”
“奴才不是故意的!
起先是被人误认,后来是实在想讨口饭吃,当时也没有人说只要女子,只是说是太子的人。”
瞿秩为他的谎言发笑:“你都扮作女子了,还说‘没有人说只要女子’?”
“······”瞿秩继续:“为什么要进东宫?”
“为了讨口饭吃,真的!”
吴连抬头道,“就算被人发现,施以宫刑,做了***,只要有口饭吃,奴才也愿意!”
“呵!”
瞿秩冷笑,“你以为***是随便谁都能当的?”
他将红绸一扔,手心翻转,“将你身上的香拿来。”
“奴才不知***说的是······别让我搜你身,你自己拿来。
方才我闻到了你身上的香,着实可疑。
若是身上没带着,那你就说你用的是什么香。
如实招来。”
吴连看着这个冷面***,他的冷不是那种单纯冷眼的冷,而是不管是面对威胁、还是面对陷阱,总能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无所畏忌,自然也无所上心。
他犹豫片刻,自知难逃,从胸口处掏出一个小瓷瓶。
瞿秩接过打开,闻了闻。
不错,就是这味道。
随后倒出一颗来,放在手心,瞥一眼,问吴连:“哪里来的?”
“捡来的。”
吴连小声说。
瞿秩锐利的目光立时投向他的脸:“再说一遍,如实招来。”
“真的是捡来的!”
吴连急切道,“不过不是在京都,是在我逃荒的路上,不记得具体是在哪里了。”
“逃荒?
你家乡在哪?”
“扶安郡,八水城······”瞿秩一错不错盯着他,吴连继续道:“道阳县,酉乡。”
“哪个酉?”
“地支酉。”
瞿秩:“为什么逃到京都?”
吴连:“原本是与家人一起逃,京都说是有个亲戚可以投奔,结果还没到京都,爹娘弟妹走散的走散,饿死的饿死······到了京都,找人打听才得知,那家亲戚也早己家散人亡,不知去向了。”
沉默片刻,瞿秩说:“你知道说谎的下场。”
“奴才不敢说谎!”
吴连又是一磕头,言之凿凿道,“奴才孑然一身无处可去,若能蒙恩留在王府,便是奴才三生修来的福分!
奴才愿为***赴汤蹈火,来世也为***做牛做马!”
没多会的功夫,他己然学会谄媚讨好,白瘦、骨骼分明的双腿并在一处,膝盖上的皮肤有一块青紫,不知是磕在了哪里。
噢,是方才被刘公公打在地上的那一下。
这么细嫩么?
忽然意识到自己看着哪里,瞿秩转开视线,继续质问他:“现在居然求情留在王府?
方才席间不是说要跟着太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