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昙花寺的赌桌上,琉璃把祖传的“连珠琉璃铳”图纸押上最后一注。“输了,
图纸归你。”她指尖划过对面黑衣男人喉间的燕子暗记,“赢了,你归我。
”乌鸦在檐角发出刺耳尖笑。枪影撕裂佛堂烛火时,
她才看清他腰牌上刻着的名字——燕无咎,江湖悬赏万金的“血燕子”。三天后,
他的死讯传遍全城。棺木里却只有一群漆黑的乌鸦,叼着染血的昙花瓣冲天而起。
第一章暴雨如铁锤般砸在昙花寺腐朽的瓦片上,空气里弥漫着香烛、霉菌和山雨欲来的腥气。
佛堂被改造成了临时的赌窟,摇曳的烛光把扭曲的人影投在斑驳的壁画上,
那些慈悲的菩萨罗汉,此刻仿佛正俯视着一群癫狂的蝼蚁。***在破陶碗里疯狂跳跃,
叮当乱响,压过了殿外乌鸦嘶哑聒噪的啼鸣。琉璃斜倚在掉漆的供桌边,
一身洗得发白的靛蓝布衣裹着伶仃的身骨,指尖把玩着一枚磨得发亮的铜钱。
她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眼底却沉着一潭冻住的寒冰。桌对面,
几个面色不善的汉子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死死钉在她面前越来越瘪的钱袋上。“小娘子,
最后一注了?再输,可就只能押你自己喽!”刀疤脸舔了舔发黄的牙齿,嘿嘿笑着,
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琉璃嗤笑一声,手腕一翻,从怀里抽出一个油布小包。
“哗啦”一声抖开。一张泛黄、边缘磨损的薄纸摊在桌面,
上面用极精细的墨线勾勒着繁复无比的机括结构,旁边小字标注着尺寸、用料,
最上方赫然五个古篆——连珠琉璃铳。满堂瞬间死寂,
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屋外乌鸦越发兴奋的鼓噪。“图纸,最后一注。”琉璃的声音清凌凌的,
像碎玉砸在冰面上。她没看刀疤脸,反而抬起眼,越过攒动的人头,
精准地投向佛堂最阴暗的角落。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一身玄色劲装几乎融入阴影,
抱臂斜倚着剥落的朱红柱子。脸上半张乌木面具遮去了鼻梁以上,
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一双眼睛。那双眼,即使在昏昧烛光下,也亮得惊人,像淬了寒星,
又像藏了深不见底的漩涡。他腰间悬着一块非金非木的牌子,上面刻着一只振翅欲飞的燕子,
燕子下方,两个凌厉的小字隐约可见——无咎。琉璃起身,在一片抽气声中径直走向他。
带着薄茧的指尖带着挑衅,轻轻拂过他喉结下方皮肤上那个微凸的、栩栩如生的燕子暗记。
冰凉,带着铁锈般的触感。“输了,这要命的图纸归你。”她凑近,
温热的呼吸几乎喷在他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玩命的甜腻,“赢了…你归我,
血燕子——燕无咎。”最后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几个打手耳边!刀疤脸骇然变色,
手猛地按向腰间的短斧。几乎在“血燕子”三字落下的同时,燕无咎动了。没有拔刀,
没有出拳,只是肩膀微微一晃。一道乌光毫无征兆地从他袖中激射而出,
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撕裂浑浊的空气,发出“咻”一声短促刺耳的尖啸!“噗!
”一声闷响,刀疤脸按在斧柄上的手被一股巨力狠狠钉穿,死死地钉在了他身侧的柱子上!
鲜血瞬间飙射。乌光现形——那是一支通体漆黑、毫无反光的短小弩箭,尾部微微震颤。
枪影寒芒,一闪而逝。“啊——!”刀疤脸的惨嚎撕破了短暂的死寂。“聒噪。
”燕无咎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微哑,像砂纸磨过粗糙的木头。他终于垂眼,
看向近在咫尺的琉璃。面具后的眼睛微微眯起,那里面没有怒意,只有一丝兴味,
像猛兽发现了有趣的猎物。他抬手,冰凉的指腹带着薄茧,
极其缓慢、充满压迫感地擦过琉璃脸颊上沾染的一点泥渍。“图纸,我要了。”他语气平淡,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你,暂时也归我。”三天后,
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像瘟疫般席卷了被连日阴雨浸泡的扬州城:血燕子燕无咎,死了!
消息来源言之凿凿。有人在城西乱葬岗发现了激烈搏斗的痕迹,***的泥土被染成深褐色,
散落的玄色碎布料上,赫然绣着半只残破的燕子。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说,
亲眼看见一口薄皮棺材被抬进了城郊义庄,里面躺着的,就是那个煞星。
琉璃捏着半块冷硬的烧饼,靠在“明镜台”作坊积满灰尘的窗边。
这间小小的首饰铺面是她和越云岫最后的栖身之所。外面街道上,人们交头接耳,
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幸灾乐祸。“听说了吗?死得可惨了,心口一个大血洞!
”“报应啊!这种煞星,早该死了!”“嘘…小声点,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越云岫忧心忡忡地递过一碗热水:“琉璃姐…图纸没了,
我们…”她话没说完,琉璃却猛地直起身,眼中那潭冻住的冰骤然碎裂,
迸射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亮。“死了?”她低低地笑起来,肩膀耸动,越笑越大声,
直到呛出了眼泪,“他那种祸害,阎王爷敢收?走,我们去给燕大侠‘哭丧’!
”义庄里阴气森森,腐朽的木头和廉价纸钱的气味混合在一起。一口粗糙的薄棺停在中央,
棺盖虚掩着。看守的老头收了琉璃几个铜钱,嘟囔着晦气躲远了。
琉璃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走到棺前,毫不犹豫地伸手,猛地推开棺盖!
“哗啦啦——!”漆黑的羽翼如同爆炸的墨团,瞬间从棺材里汹涌而出!
十几只体型硕大的乌鸦厉声尖叫着,撞开棺盖,扑棱棱地冲向义庄腐朽的房梁,
搅动起漫天灰尘。刺耳的鸦鸣几乎要掀翻屋顶。棺材里空空如也。只有棺底,
散落着几片沾着暗红污迹的白色花瓣——那是昙花寺独有的,夜昙花的花瓣。
琉璃死死盯着那几片染血的花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混乱的鸦群中,
一只体型最大的乌鸦盘旋了两圈,竟俯冲下来,精准地将一物丢在她脚边。
那是一小片染血的玄色布料,上面用银线绣着一个完整的、振翅欲飞的燕子暗记。布料边缘,
根极细小的、闪着幽蓝光泽的金属***——那是连珠琉璃铳内部才可能用到的特殊机括零件!
“呵…”琉璃弯腰捡起布片和***,指尖捻过那抹暗红,
低低的笑声在空旷阴森的义庄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装死?燕无咎,
这赌局,老娘跟定了!”扬州城的夜,被一层粘稠的危机感笼罩。郑家,
这座盘踞扬州多年的庞然大物,像一头被激怒的凶兽,亮出了獠牙。他们垄断了珠玉原料,
掐断了明镜台所有的生路。市井间谣言四起,说明镜台的两位女掌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离彻底消失不远了。一个浓雾弥漫的清晨,
琉璃独自押着一车好不容易从黑市淘换来的劣质玉石原料,抄近路穿过废弃的漕运码头。
朽木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浓雾深处,影影绰绰。“此路不通,小娘子。
”阴恻恻的声音从雾中传来。五个手持钢刀、蒙着脸的壮汉无声无息地围了上来,眼神凶戾。
为首一人,赫然是当日在昙花寺赌桌上,被燕无咎钉穿了手掌的刀疤脸!
他那只废手上缠着肮脏的布条,看向琉璃的目光充满了怨毒。“郑五爷请你去‘喝茶’,
识相的就乖乖跟我们走!”琉璃的手悄无声息地滑进宽大的袖袋,握住了冰冷的机括。
她脸上却绽开一个极其灿烂,灿烂到近乎诡异的笑容:“喝茶?好啊!不过我这人嘴刁,
只喝‘血燕子’泡的断头茶!你们…见过他吗?”她故意拖长了语调,
目光扫过几人瞬间变得惊疑不定的脸。就在刀疤脸恼羞成怒,钢刀即将劈下的刹那!“咻!
咻!咻!”三道乌光破开浓雾,快如鬼魅!没有射人,
却精准无比地射断了三人手中的钢刀刃身!断刃“当啷”落地。同时,
一个沙哑戏谑的声音仿佛贴着每个人的耳朵响起,飘忽不定,如同鬼魅:“找爷?
爷还没死透呢,急着投胎也别插队啊!”“燕无咎!”刀疤脸惊恐地嘶吼,
如同见了索命恶鬼,剩下的打手也瞬间乱了阵脚,惊恐地望向浓雾深处。琉璃眼中厉芒一闪,
等的就是这一刻!她袖中机括猛地一振!“咔哒!嗤——!
”一道细如牛毛、闪着幽蓝光泽的寒芒从她袖口激射而出,速度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
目标并非刀疤脸,而是他身后一个正欲扑上来的打手的膝盖!那人惨叫一声,瞬间扑倒在地,
膝盖处一个细小的血洞汩汩冒血。枪影寒芒,袖里乾坤!
这正是她依据部分图纸复原的微型袖箭!混乱中,琉璃不退反进,
如同鬼魅般揉身切入剩下几人之间。她不懂高深内力,招式却刁钻狠辣至极,
专攻关节、穴位,配合着袖中时不时射出的致命蓝芒,竟在几个呼吸间又放倒了两人!
刀疤脸心胆俱裂,看着如同疯魔般浴血搏杀、脸上却带着诡异兴奋笑容的琉璃,
又听着浓雾中那飘忽不定、仿佛随时会从背后刺来致命一击的冷笑,最后一点勇气彻底崩溃。
“撤!快撤!”他嘶喊着,拖着伤手,头也不回地扎进浓雾,狼狈逃窜。
码头瞬间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伤者痛苦的**。琉璃喘着粗气,
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点,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灼热的疯狂光芒。
浓雾缓缓流动,一个玄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
燕无咎摘下了那半张乌木面具,露出一张年轻却过分苍白的脸,剑眉斜飞,薄唇紧抿,
唯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慑人,此刻正带着一种奇异的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激赏,
盯着琉璃。“袖箭不错,”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之前的疏离,
“就是准头还欠点火候。”琉璃侧头,
对他露出一个染血却无比张扬的笑容:“没你这个‘死人’在旁边吓唬,效果差点也够用了。
怎么,燕大侠装不下去了?”燕无咎没有回答她的调侃。他的目光落在她袖口沾染的血迹上,
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深处翻涌起一股压抑的、近乎暴戾的暗流。他突然伸手,
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郑家的水比你想象的深得多,
骊龙盗只是他们养的恶犬之一。”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别再碰这趟浑水!立刻离开扬州!”又是这句话!又是这种推开!
琉璃心中的火“腾”地烧了起来。她猛地甩开他的手,眼中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火焰:“离开?
燕无咎,你当我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图纸是你拿的!赌局是你开的!
现在装什么圣人?”她逼近一步,染血的指尖几乎戳到他胸口,
“我弟弟的命还悬在郑家手里!你装死玩得开心,我的赌局还没结束!要么你现在就杀了我,
要么…”她嘴角勾起一个疯狂又决绝的弧度,“就看着我怎么掀翻郑家这艘破船!
小说《连珠琉璃铳》 连珠琉璃铳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