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云川看着自己亲妈和两个亲兄弟那副恨不得立刻置他于死地的嘴脸,最后一丝可笑的念想也彻底断了。
心,寒得像结了冰。
他反而平静下来,脸上没了委屈,只剩一片冰冷的死寂。
他缓缓扫过张慧英、向云庭、向云江,那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又像是在看仇人。
“好。”
向云川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
“既然你们答应断亲分家。”
“那就搜吧。”
“搜干净点。”
民兵赵大刚皱着眉,一挥手:“搜!仔细点!”两个民兵立刻钻进向云川那巴掌大的隔间。
手电光柱像探照灯,把犄角旮旯照得雪亮。
破木板床被吱呀呀掀开,露出底下空荡荡的砖垛子。
破筐子、烂草鞋、几块脏兮兮的破布头...全被抖落出来。
翻了个底朝天。
除了灰,就是灰。
别说钱了,连个钢镚儿都没有!两个民兵直起身,对着赵大刚摇头:“队长,没有。”
“啥?”张慧英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眼珠子瞪得溜圆,冲过去扒着门框往里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肯定藏哪儿了!再找找!床板缝儿!墙角旮旯!”“都翻遍了!啥也没有!”民兵不耐烦地甩开她。
堂屋里死一样安静。
所有目光都盯在张慧英身上。
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眼看着民兵脸色越来越难看,她赶紧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拍着大腿。
“哎哟!哎哟哟!你看我这老眼昏花的!”“兴许...兴许是我看错了?对!看错了!肯定是天黑眼花,瞧岔劈了!”“赵同志,对不住对不住!让你们白跑一趟!误会!都是误会!我...我这就给你们赔不是...”“慢着!”向云川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从隔间门口传来。
他靠在门框上,脸上没了刚才的委屈,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嘲讽。
“妈,您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慢悠悠地开口,目光扫过赵大刚。
“您口口声声说人赃并获,说钱就在我床底下。
现在一句看错了,就想把民兵同志打发了?”“你...你闭嘴!”张慧英慌了神,恨不得扑上去捂住他的嘴。
“我闭嘴?”向云川嗤笑一声,眼神锐利地转向赵大刚。
“赵队长,我妈年纪大了,可能记性不好。
她说看见有人偷钱,那肯定就是有人偷了!这钱,说不定真在咱家!”“这钱哪有看错的?肯定是其他人偷了!咱们得继续搜啊!”“我看是我妈喝了两口马尿,就记错了人和房间。”
“大哥!你最近不是总说嫂子快生了,到处借钱吗?家里开销大,正是缺钱的时候呢。”
向云庭脑子还懵着酒劲呢,一听这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跳起来。
“向云川!你放屁!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说借钱了!我什么时候缺钱了!”“大哥!”向云川一脸痛心疾首。
“我没说是你啊!我只是说...咱妈眼神好,肯定看见了,钱被偷了!”“既然我屋里没有,那肯定是我妈看错人了啊!”“赵队长,为了证明我大哥清白,也为了把公家的钱找回来!麻烦您...搜搜我大哥那屋?”“您看,是我妈叫你们来的,她最信任我大哥了!我也不希望是我大哥干的啊!搜一下,才能证明他清白不是?”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又毒又狠!把向云庭架在火上烤!张慧英心里猛地咯噔一下,难不成是她刚才走错屋,塞错了?她脸都白了,想阻止:“不...不用了吧?可能...可能是我真看错了...”“妈!”向云川声音陡然严厉。
“公家的钱丢了是小事吗?您觉悟这么高,怎么能包庇?”“万一...万一真是大哥一时糊涂呢?搜一下,大家都放心!”“要是没有,也好证明咱们家里人都是清白的不是?”赵大刚眉头拧成了疙瘩,看看一脸正气的向云川,又看看明显慌了神的张慧英和急赤白脸的向云庭。
这家人,太邪性!“搜!”赵大刚烦了,一挥手,指着向云庭那屋。
两个民兵立刻扑过去,撞开门就冲了进去。
“哎!你们干什么!不能搜!我没偷!”向云庭急眼了,想冲过去拦,被另一个民兵一把推开。
“老实点!”屋里翻箱倒柜的声音更响。
破木板床被掀翻,底下塞的破布烂棉花、脏麻袋全被扯了出来。
一个民兵用力抖开最里面那个沾满灰尘的麻袋。
哗啦!一个油纸包,掉了出来!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油纸散开一角,露出里面厚厚一沓崭新的大团结!还有粮票布票!屋里死一样的寂静。
手电光柱死死钉在那包钱票上,像舞台的追光灯。
“钱!是饭店丢的钱!”一个民兵立刻认出来,指着向云庭:“就是他偷的!”轰!张慧英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这怎么可能!她明明是塞到向云川床底下的!肯定是这小子使坏!难怪刚才敢赌咒发誓!他们中了计了啊!胡金婷更是嗷一嗓子嚎出来:“我的天爷啊!”“不是我!不是我!”向云庭眼珠子血红,彻底疯了。
他指着向云川,声音都劈了:“是他!是他陷害我!是他塞进去的!小畜生!我杀了你!”他张牙舞爪就要扑向向云川。
“老实点!”赵大刚怒喝一声,旁边两个民兵反应极快,枪托猛地一顶!“嗷!”向云庭被狠狠顶在肚子上,疼得弯下腰。
另一个民兵抡起胳膊,一个大耳刮子就扇了过去!啪!脆响!向云庭被打得脑袋一歪,脸上瞬间肿起五道红印子,嘴角都破了。
“偷盗公款!数额巨大!还敢反抗?带走!农场劳改起码十年起步!”赵大刚声音冰冷。
两个民兵像拖死狗一样,架起还在挣扎嚎叫的向云庭就往外拖。
“妈!救我!不是我!是老二害我!是他啊!”向云庭的哭喊声在院子里回荡。
“云庭!我的儿啊!”张慧英终于崩溃了,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胡金婷扑过来,死死抓住向云川的胳膊,指甲都嵌进肉里,披头散发地尖叫:“是你!是你害了你大哥!你个丧良心的畜生!你不得好死!”向云川一把甩开她,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扫过哭嚎的张慧英和疯魔的胡金婷。
“我害他?大哥偷得钱,关我屁事啊?我都吃醉了,你们才把我喊起来的!”“大哥偷了钱就认了吧,这是公家财产,你不应该破坏社会主义建设,认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