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风景像被拉长的彩色丝带，在视线里模糊成一片。
林小满把胳膊肘搭在降下的车窗上，感受初夏的风掠过指尖的微痒。赵阳专注地开着车，
侧脸在傍晚的光线里显得格外立体。"前面那辆劳斯莱斯好漂亮啊。"林小满随口说道，
目光追随着前方那辆黑色豪车流畅的线条。赵阳瞥了一眼，撇撇嘴："起码五百万起步，
咱们这辈子都买不起。"林小满没接话。她知道赵阳最近工作压力大，项目进展不顺利，
这样的话已经成了他的口头禅。她只是继续看着那辆豪车，直到红灯亮起，
他们的车恰好停在了那辆劳斯莱斯旁边。车窗是开着的。
林小满能清楚地看到驾驶座上的男人——三十岁左右，穿着简约但质地精良的深蓝色衬衫，
手腕上的表在夕阳下闪着低调的光。他的侧脸线条分明，下颌角的弧度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鬼使神差地，林小满突然探出半个身子，对着那辆车大声喊道："大哥，
看你现在过的这么好，你副驾驶还坐着当年你最爱的人吗？"赵阳猛地转过头："小满！
你干什么呢？"劳斯莱斯的车主也转过头来，目光落在林小满脸上。那一瞬间，
时间仿佛凝固了。林小满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那双眼睛，她太熟悉了。
"陈...墨？"她不确定地叫出这个名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男人的表情从惊讶到复杂，最后定格在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上。"好久不见，小满。
"他的声音比记忆中低沉了许多。绿灯亮了。赵阳踩下油门，同时皱眉问道："你认识他？
"林小满还沉浸在震惊中，机械地回答："大学同学。"车子驶过十字路口，
林小满忍不住回头，看到那辆劳斯莱斯转向了与他们不同的方向。
她的手机就在这时震动起来，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七年了，你还是这么冲动。
明天下午三点，大学城那家'旧时光'咖啡馆，如果你愿意聊聊的话。——陈墨」
林小满盯着手机屏幕，感觉指尖发凉。七年。整整七年没有任何联系，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谁啊？"赵阳问道。"...一个老同学，
约我明天聚聚。"林小满把手机塞回包里，没敢看赵阳的眼睛。那天晚上，林小满辗转难眠。
她打开手机相册，翻到最底部的加密文件夹。密码是陈墨的生日，她从未更改过。
照片里的男孩穿着简单的白T恤，在校园的樱花树下对她微笑，
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是大二那年春天，他们刚确认关系不久。
"陈墨..."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七年前的九月，
林小满拖着行李箱站在大学宿舍楼下，仰头看着这栋略显陈旧的六层建筑。
她是文学系的新生，从南方小城来到这座北方大城市，一切都让她既兴奋又忐忑。
"需要帮忙吗？"一个清朗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林小满转身，看到一个高个男生站在那里，
白衬衫的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
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谢谢，我自己可以..."她话还没说完，
男生已经提起她最大的行李箱。"三楼是吧？我妹妹也是这届新生，住306，
你应该在隔壁的308。"他轻松地拎着箱子开始上楼，"我是金融系的陈墨，大二。
""林小满。"她小跑着跟上，"你怎么知道我住308？""猜的。"他回头笑了笑，
"这栋楼的新生宿舍都是按专业排的，文学系今年女生都在三楼。"那天之后，
林小满经常在校园里"偶遇"陈墨。食堂、图书馆、操场...他似乎无处不在。
直到一个月后，室友李梦才戳破这个秘密："那个金融系的帅哥陈墨，明显是在追你好吗？
他特意打听了你的课表，还贿赂我告诉我你的喜好。"林小满红了脸，
但心里泛起甜蜜的泡泡。陈墨确实是她喜欢的类型——阳光但不浮躁，聪明但不炫耀，
家境似乎不错但从不刻意显摆。他们的第一次约会是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咖啡馆，
名字就叫"旧时光"。陈墨点了一杯美式咖啡，给她要了一杯热可可加双倍奶油。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林小满惊讶地问。"你朋友圈发过。"陈墨笑着说，
"我做了功课。"那天他们聊了很久，从喜欢的书到看过的电影，从童年趣事到未来梦想。
林小满发现陈墨不仅外表出众，谈吐和思想也很有深度。而当她谈到自己写的小说时，
陈墨的眼神格外专注，没有一丝敷衍。"我爸爸一直希望我接手家里的生意，
"陈墨搅动着咖啡，"但我其实更想自己创业，做点不一样的事情。""比如呢？
"林小满双手托腮。"环保科技相关吧。现在污染太严重了，我想做点真正有意义的事。
"他的眼睛在说到这些时闪闪发亮。林小满当时就被打动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
一个家境优渥的年轻人能有这样的理想主义，实在难得。他们的关系发展得自然而迅速。
大二那年樱花盛开的时候，陈墨在图书馆后面的小花园里吻了她，那是林小满的初吻，
带着樱花淡淡的香气和少年炽热的温度。"林小满，做我女朋友好吗？
"陈墨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好。"她听见自己说，然后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粉红色。
接下来的两年是他们最美好的时光。陈墨会在她熬夜赶论文时送来宵夜，
会在她感冒时翘课去买药，会在每个纪念日准备小惊喜。
而林小满则用细腻的文字记录下他们的点点滴滴，写满了三本日记。
"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大作家。"陈墨常常这样说，"我要做你的第一个读者，
也是永远的粉丝。"林小满总是笑着摇头："我才不要当什么大作家，
能写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够了。""那等我们毕业了，我创业，你写作，完美。
"陈墨搂着她的肩膀，在校园的长椅上规划着未来。但现实总是比梦想残酷。大四那年，
陈墨的父亲突发脑溢血住院，家族企业陷入危机。
那个总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眉头开始有了挥之不去的褶皱。"小满，
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出国了。"有一天，陈墨艰难地开口，"爸爸的情况不太好，
公司需要我。"林小满记得自己当时的反应——先是震惊，然后是愤怒。
"你说过要和我一起去英国读研的！我们说好的！""我知道，
但是...""没有什么但是！"林小满几乎是喊出来的，"你总是这样，
一遇到家里的事就把我们的计划抛到脑后！"那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吵，
也是最后一次。一周后，陈墨发来短信：「对不起，小满。我必须留下来接手公司。
祝你前程似锦。」简短的十八个字，结束了他们三年的感情。
林小满赌气删掉了陈墨所有的联系方式，毕业后独自去了英国。两年硕士读完，
她回国进入一家出版社工作，认识了现在的男友赵阳——一个踏实稳重的程序员。
赵阳和陈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他理性、务实，对未来有着清晰的规划：三十五岁前买房，
四十岁前结婚生子，五十岁前实现财务自由。他很少谈论梦想，但会给林小满稳定的安全感。
"你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赵阳的声音把林小满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他们正在吃早餐，
而林小满的煎蛋已经凉了。"没什么，可能没睡好。"林小满勉强笑了笑。赵阳放下筷子，
直视她的眼睛："是因为昨天那个开劳斯莱斯的'老同学'吗？"林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怎么...""你昨晚说梦话了，"赵阳的表情有些阴沉，"一直叫'陈墨'这个名字。
"林小满的手微微发抖，她放下叉子，深吸一口气："陈墨是我大学时的男朋友。
我们分手七年了，昨天是第一次再见。"赵阳沉默了很久，
最后只说了一句："你今天还要去见他吗？"林小满没想到赵阳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
她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我想知道...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去吧。"赵阳站起身，
拿起公文包，"但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门关上的声音像一记闷锤敲在林小满心上。
她知道自己应该顾及赵阳的感受，但陈墨的出现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激起层层涟漪，
唤醒了她以为早已遗忘的记忆和情感。下午两点四十五分，
林小满站在"旧时光"咖啡馆门前。七年过去，这家店竟然还在，只是招牌褪色了些，
门口多了几盆绿植。她推门进去，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陈墨已经坐在靠窗的老位置等她，
桌上放着两杯饮料——一杯黑咖啡，一杯热可可加双倍奶油。"你记得。
"林小满在他对面坐下，声音有些哽咽。"我记得关于你的一切。"陈墨的眼神温柔而复杂，
"你剪短发了，很适合你。"林小满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齐肩发。
大学时她留着一头及腰长发，陈墨总爱用手指缠绕她的发丝。"你...过得怎么样？
"她问出了这个最普通却也最复杂的问题。陈墨轻轻搅动咖啡："接手了父亲的公司，
做了一些改革，现在发展得还不错。"他顿了顿，"我结婚了，两年前。
"林小满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虽然她早就该料到这个答案。"恭喜。
"她努力保持声音的平稳，"所以，副驾驶坐的是你妻子？""不，我一个人。"陈墨摇头，
"婚姻...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美好。"林小满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商业联姻。
"陈墨苦笑，"父亲病愈后安排的，对方是合作方董事长的女儿。我们相敬如宾，
但没有感情。"林小满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低头喝了一口热可可，还是当年的味道，
甜得发腻。"你呢？"陈墨问道，"昨天车上那个是你男朋友？""嗯，交往两年了。
"林小满回答，"他是个程序员，人很好。""但你不爱他。"陈墨突然说，语气笃定。
林小满猛地抬头："你怎么能这么说？""因为你看他的眼神，和当年看我的不一样。
"陈墨的声音低沉，"小满，这七年我一直在想你。"这句话像一把利刃，
直接刺入林小满最脆弱的地方。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当初是你选择放弃我们的感情！""我当时别无选择！"陈墨抓住她的手，
"父亲躺在ICU，公司几百号员工等着发工资，
我是家里独子..."林小满抽回手："你可以和我商量，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但你直接做了决定，连给我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陈墨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那时太年轻，以为扛下一切就是负责...后来我才明白，
放弃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林小满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陈墨，
过去的事改变不了。你现在有妻子，我有男朋友，我们...""我可以离婚。
"陈墨打断她，"只要你愿意回到我身边。"林小满震惊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那是你的婚姻，你的责任！""一个没有爱的婚姻对谁都不公平。"陈墨固执地说，"小满，
我们还有机会重新开始。我可以给你最好的生活，支持你写作，
实现我们当年的梦想...""够了！"林小满站起身，
"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天真的小女孩吗？劳斯莱斯和豪宅就能让我忘记一切？
"陈墨也站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从未停止爱你。"林小满摇摇头，
拿起包准备离开。陈墨拉住她的手腕："至少告诉我，你还爱我吗？哪怕一点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