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的骚动迅速扩散，两百米外的一号观旗点哨卡已经注意到了这边，几名挎枪的战士朝这边张望。
“坏了！”警卫员低骂一声，拽住正要往人群里冲的王开山：“你去通知哨卡稳住，别中了调虎离山！”
王训导员扭头看了眼人群，又瞅瞅林妙，喉结滚了滚：“大勇......你多照看着点。”
“放心吧，我会的。”林妙攥紧拳头：“而且，它是军犬，我信它！”
王开山一咬牙，转身往一号观旗点狂奔。
警卫员看着躁动的人群，下意识摸枪，可又犹豫了。
这里距离城楼太近了，一旦开枪......
犹豫再三，他找来附近的治安员，让对方找人去胡同里报信，再找人盯着林妙。
交代完，警卫员迅速朝着城楼的方向跑去。
而这头的林妙已经瞅准人群的缝隙，就往里钻进去了。
她这小个子的好处这会儿显出来了，她弓着腰，像条泥鳅似的往里钻，耳边全是“大狗伤人了”的惊呼。
好不容易挤到最里圈，她这才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勉强挪出的一小块空地上，大勇死死咬住个灰褂子男人的袖子。
男人抡着拳头不断地砸着它的背，“砰砰”声一听就知道下了多重的手。
可德牧咬住后就没有半点松口的迹象，它四肢蹬地，后臀绷紧，用力拽着对方的胳膊。
大勇的耳朵贴在脑门上，眼睛瞪得溜圆，一脸凶相。
一人一犬相互拉扯，一时间僵持住了。
旁边的汉子举着撑横幅的竹竿就要往大勇头上砸：“疯狗快松开！”
“住手！”林妙喊着就要扑过去，却被身边的大哥伸胳膊给拦住了。
“那是军犬，不是疯狗！”她急得直跺脚：“它在抓坏人呢！”
大勇听见她的声音，喉咙里“呜呜”两声，林妙瞬间听懂了。
“喵喵，这人怀里有火药！还有枪！”
她后颈的汗毛“唰”地竖了起来。
生活在21世纪的她，除了在博物馆里，她就没见过真枪。
一想到眼前的男人有枪，她就有些腿软。
可当她眼看对方的手往怀里摸时，她又想起了先锋说让她‘好好活着’的话。
而且她还答应了王开山，会照看好大勇的。
林妙劈手夺过旁边姑娘手里的红绸：“借我用用！”
那姑娘急得跺脚：“哎！这是要交还宣传科的！”
她头也不回地答道：“抓特务重要！事后治安队和巡逻队赔你新的！”
姑娘愣了愣，没再拦着。
林妙找到红绸的两头，攥紧其中一头，趁着身边人愣神的空档，猫着腰从他们胳膊底下钻了过去。
用力把另一头往大勇面前一抛：“咬，缠住他！”
大犬松口的瞬间，男人因为重心不稳，“哎哟”一声栽倒在地，反应过来后踉跄起身就要跑。
可大勇已经前爪离地，高高跳起，精准叼住红绸，快速绕着男人跑起来。
林妙攥着绸子另一头，双脚站稳，手臂用力扯住。
大勇跑了几圈，红绸很快收紧，不过三、四圈就把男人缠成了粽子，连挣扎都费劲。
“噗通”一声，男人就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大勇没有松口，就这样叼着红绸踩着男人的后背，它前爪按着对方的肩膀，尾巴在背后甩出了残影，仰头“嗷呜嗷呜”的吠叫不停。
别人只知道大犬在“汪汪、呜呜、吼吼”，但林妙是听明白了。
大勇为了刚才挨的打在骂人，用词糙得很，也不知道跟哪个兵痞学的。
周围的人没有再喊打了，能站进这个方阵的的人，谁都不傻，这样子哪是疯狗咬人？
刚刚那个小同志说的，怕是真的。
“让让，请让一让！”赶来的钱斌和赵铁带着人挤进来，看见地上的“红绸粽子”，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这他妈......”赵铁咽了咽口水：“这......这是这狗干的？这军犬成精了？”
钱斌瞥见林妙后松了口气：“报信小子说你冲进人堆里抓特务去了，老子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林妙还拽着红绸没松手，没回对方的话，着急地说着“他怀里有枪和火药！”
钱队长立刻冲上去按住人，摸出对方怀里的油纸包和短枪，脸都青了。
隔着纸包都能闻见火药味，还有那短枪的枪柄上缠着胶布，准星也是锈迹斑斑，这是典型的敌特自制武器。
“好家伙，狗特务，这下没话说了吧？”钱斌踹了对方一脚，扭头看向属下：“带走！”
他又扭头对林妙：“跟我们回胡同。”
众人推着被红绸缠成一团的特务往外挤，林妙被大勇半拖半拽地跟着离开。
可出了方阵，她左右张望一圈，没瞧见警卫员的身影。
虽然没见到人，但对方之前说的话她还记得。
“钱队长。”她拽了拽钱斌的胳膊：“刚才警卫员同志说西巷口哨卡的人没了，会不会出事了？”
钱斌脚步猛地一顿，脸色瞬间沉下来：“赵铁，你们的人呢？怎么漏风了！”
听到这话的赵队长眉毛一竖，还没来得及开口，大勇突然炸了毛，冲着赵铁出警告的吼声。
“嘿，你这狗......”
话没说完，德牧猛地扑过向林妙，用身体把她狠狠撞开。
林妙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下，后背磕在地上疼得她眼冒金星。
几乎是同时，钱斌举枪对着赵铁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噗！”
他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墙头：“妈的，还有一个！”
墙头上，一个人影晃了晃，栽了下去，反应过来的战士迅速翻墙进了院子。
幸亏他出发前从老首长那顺了个消音铜管，不然还不知道得惊了多少人。
林妙躺在地上，怀里还抱着大勇，半天回不过神来。
“林同志，没事了？”钱斌收好枪，伸手把她拉起来：“还好有大勇啊，不然咱们可就栽跟头了。”
林妙站稳身子，腿还是软的。
她摸了摸大勇的头，德牧立刻蹭了蹭她的手心，像是在无声地安慰她。
见她没事，钱队长挥了挥手：“走！”
一行人加快脚步钻进胡同，治安队的人也补上了哨卡的空位。
他们押着人快步回到之前的四合院，进了屋里加紧审问。
暂时没事的林妙在院里找了个地方坐下，给大勇检查着伤口。
情况比她想的要好，没有大碍。
“疼不疼？”她揉着大勇的耳朵。
“不疼！”大勇用脑袋蹭她的手心，尾巴摇得欢快。
“喵喵，我厉害不？是不是比两脚兽厉害？”
林妙被大犬的样子逗笑，刚想夸它几句，就注意到有人来了。
首长带着警卫员走进院子，看见她脚边的大勇，眉头松了半截。
“首长。”钱斌拎着证物从屋里跑过来汇报。
“......这次他们一共就六个人，被我们击毙了四个，这个跑了的和外面接应的，也逮回来了。”
首长听完，点点头：“走，进去看看。”
在路过林妙身边时，对方忽然停脚，回头看向她：“林同志，升旗仪式结束后，来军犬基地一趟吧。”
“啊？”林妙愣了下。
去训犬队干嘛？
难道是想让我去跟大勇搭伴？
可那样的话，王开山怎么办呢？
她看着首长进屋的背影，小声应了句：“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