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身出户民政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在身后合拢,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像是为陆明轩为期五年的婚姻画上了一个冰冷而决绝的句号。
秋日的阳光带着一种虚伪的暖意,透过高楼间隙洒落,却驱不散他骨子里的寒意。
他手里捏着那个暗红色的离婚证,薄薄的,几乎没什么分量,
却仿佛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和温度。身旁的行李箱轮子卡在人行道的地砖缝隙里,
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在嘲笑他的狼狈。苏冉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
她径直走向路边那辆早已等候的黑色保时捷卡宴,
驾驶座上那个年轻男人——家里做矿产生意、被朋友戏称为“王少”的王浩,
体贴地下车为她拉开车门。苏冉弯腰坐进去的瞬间,侧头瞥了陆明轩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半分留恋,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蔑,
仿佛终于甩掉了一个沉重的、不上台面的包袱。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豪车绝尘而去,
尾气混着灰尘扑了陆明轩一脸。他站在原地,像一根被遗忘在路边的电线杆。
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流,繁华的都市喧嚣而冷漠。银行卡里,
是他瞒着苏冉存下的最后一点备用金,不到两万块。身上这套西装,
还是三年前为了参加某个重要会议咬牙买的,如今袖口已经有些磨边。行李箱里,
是他在这段婚姻里仅剩的、被允许带走的个人物品——几件过时的衣物,几本专业书籍,
还有一些零碎的、不值钱的私人物品。房子、车子、存款,
甚至他当年精心收藏的那套**版建筑模型,全都留给了苏冉。“你一个外地来的,
在这城市一无所有,离了我,你算什么?”离婚前夜,苏冉摔碎了他给她泡的安神茶,
瓷器碎片和温热的液体溅了他一身,她的声音尖利得像刀,“五年了!
你还是个不上不下的项目经理!看看你同学,哪个不比你混得好?
连套像样的学区房都买不起!王浩随手送个包,都顶你半年辛苦钱!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跟你这种没出息的人耗了这么多年!”是啊,没出息。陆明轩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抹苦涩到极致的笑。他来自一个普通的小城,凭自己的努力考上顶尖大学的建筑系,
也曾是导师眼中的得意门生,怀揣着设计地标、改变城市天际线的梦想。可现实是,
毕业后进入设计院,没日没夜地画图、跑工地、应付难缠的甲方和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挣着看似不错却永远追不上房价涨幅的薪水。为了满足苏冉日益膨胀的物欲和虚荣心,
他接更多的私活,熬更深的夜,
放弃了一次次需要长期投入、短期内难见回报的创新项目机会。他像一头被蒙上眼拉磨的驴,
在原地耗尽了自己的才华、热情和健康,换来的却是妻子的鄙夷和“没出息”的评价。
心口的位置空落落的,并不剧烈疼痛,只是一种深彻骨髓的疲惫和麻木。
仿佛这五年的光阴、付出、以及那些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感情,都成了一场荒谬的笑话。
拖着行李箱,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高档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
橱窗里陈列着价格令人咂舌的奢侈品。这一切,曾是他奋斗环境的一部分,
如今却显得如此隔阂与遥远。他不能回父母家,二老身体不好,他报喜不报忧惯了,
无法让他们看到自己如此落魄的样子。朋友?结婚后,
他的社交圈几乎被苏冉和她那些“闺蜜”的圈子裹挟,真正的老朋友早已疏于联系,
此刻去投靠,徒增尴尬。最终,他在城市边缘一个嘈杂的城中村,找到了一栋老旧的筒子楼,
租下了一个只有十平米左右的单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一个掉漆的衣柜,
和一张摇摇晃晃的书桌。卫生间和厨房是公用的,楼道里弥漫着油烟和潮湿霉烂混合的气味。
这就是他离婚后的新起点。一无所有,跌落谷底。他将行李箱塞到床底,
疲惫地倒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望着天花板上因渗水而形成的、地图般的污渍,
一种巨大的虚无感将他淹没。未来在哪里?三十三岁,离异,几乎净身出户,
职业生涯陷入瓶颈……他似乎能看到自己在这间陋室里逐渐发霉、腐烂,
最终被这座城市彻底遗忘的未来。深渊回响接下来的日子,陆明轩像一具行尸走肉。
他白天躲在昏暗的出租屋里,拉上那面沾满油污的窗帘,拒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手机调成静音,屏幕上偶尔亮起的,不是催缴房贷(那房子已与他无关)的银行短信,
就是苏冉闺蜜们看似关心、实则打探八卦的消息,他一概不理。晚上,
他会去楼下的廉价小餐馆,点一份最便宜的炒饭或面条,味同嚼蜡地吃完。
然后像幽魂一样在脏乱差的巷子里游荡,
听着周围出租屋里传来的争吵声、电视声、孩子的哭闹声,
感觉自己与这些为生存挣扎的人们并无区别,
甚至更可悲——他们至少还有挣扎的目标和力气,而他,连目标都失去了。
酒精成了他暂时的避难所。他在楼下小卖部成箱地买最便宜的二锅头,
试图用辛辣的液体麻醉自己,换来几个小时的昏睡。但醒来后,头痛欲裂,
现实的残酷反而更加清晰。他翻看手机里过去的照片,
苏冉刚毕业时挤在出租屋里吃泡面却笑得很开心的样子;有他第一次独立负责一个小项目时,
在工地上戴着安全帽、晒得黝黑却眼神发亮的样子……那些曾经以为触手可及的幸福和梦想,
如今都成了讽刺。“我真的就这么失败吗?”他无数次在内心质问自己。一次深夜醉酒后,
他胃里翻江倒海,冲进公共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
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浑身酒气的颓废男人,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厌恶。
这真的是他吗?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对建筑充满热爱的陆明轩?
他猛地将头埋进冰冷刺骨的自来水里,试图让自己清醒。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激灵,
也让他混沌的脑子里闪过一丝微光。他想起了大学时,
那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在毕业典礼上说的话:“建筑,不仅仅是钢筋水泥的堆砌,
更是空间的诗篇,是人与环境的对话。一个优秀的建筑师,要有扎根大地的沉稳,
也要有仰望星空的梦想。无论未来遇到什么,别忘了你们选择这个专业的初心。”初心?
他的初心是什么?是设计出能打动人心、能与时光共存的建筑,
而不是为了迎合甲方的奇怪审美,无休止地修改图纸;不是为了赚取更多的设计费,
去抄袭、去堆砌浮夸的元素。而苏冉……他忽然意识到,在这段婚姻里,
他迷失的不仅仅是初心,更是自我。他一直在努力扮演一个她期望中的“成功丈夫”的角色,
却忘了自己本来是谁,想要什么。她的离开,固然残忍,但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将他从那个扭曲、压抑的牢笼中释放了出来,尽管是以这种近乎毁灭的方式。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却带着一丝久违的决绝。“就算是为了那点可笑的尊严,我也必须站起来。”绝地觉醒戒酒,
是第一件事。他将房间里所有的空酒瓶收拾出去扔掉,打开窗户,
让外面并不新鲜的空气吹散屋内的酒气和霉味。他开始强迫自己规律作息,
每天早晨无论多痛苦,都爬起来去附近的公园跑步。最初的几天,肺部像破风箱一样嘶哑,
双腿灌铅般沉重,但他咬着牙坚持。汗水浸透旧T恤的感觉,比酒精带来的麻木要真实得多。
他重新打开了电脑,
屏幕上还残留着离婚前为一个商业综合体项目做的、被甲方否了十几版的修改图。
他静静地看了很久,然后移动鼠标,将那个文件夹拖进了回收站,清空。过去的一切,
无论是婚姻还是那些妥协的作品,都该彻底告别了。他需要工作,
需要收入来维持最基本的生存。但他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状态,
为了薪水而去做那些毫无创造性、甚至违背专业操守的项目。
他登录了久未更新的行业招聘网站和几个建筑师交流论坛,
浏览着最新的行业动态和招聘信息。建筑行业正值一个调整期,大型地产项目收缩,
但一些小型、精品化、注重生态和文化内涵的项目开始受到关注。
他看到一些独立建筑事务所开始在寻找有想法、有执行力的项目负责人或合作建筑师。同时,
他开始系统地梳理自己这些年的积累。抛开那些为了应付甲方而做的商业化设计,
他发现自己电脑深处,还保存着许多读书时和工作初期做的概念设计、竞赛方案,
以及平时记录的关于城市更新、可持续建筑、乡土材料运用等方面的思考和灵感碎片。这些,
才是他真正热爱和擅长的领域。他重新捧起那些蒙尘的专业书籍,
从经典的《建筑模式语言》到最新的参数化设计理论,如饥似渴地阅读、做笔记。
他通过网络课程,恶补了最新的BIM技术、绿色建筑认证标准等知识。他知道,
自己必须比过去更专业、更强大。生活极其清苦。租金、基本生活开销,
让他那点存款快速缩水。他戒了烟,自己买菜做饭,尽可能节省每一分钱。有时为了查资料,
他会去市图书馆,一待就是一整天,中午就着开水啃自己带的馒头。这种物质上的匮乏,
反而让他精神上感到一种奇异的充实和平静。他不再回避与过去的联系,但心态已然不同。
当以前的同事或客户联系他,询问近况或介绍项目时,他不再卑躬屈膝,
小说《离婚后,重生之建筑之王》 离婚后,重生之建筑之王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