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被***吵醒。
是我老婆。
她上班去了，通常这个点不会打电话。
“怎么了？”
“老公，我妈的药吃完了。”她的声音很急，“她那个心脏病的药，必须今天拿到，不能断。”
“那让爸去药店买啊。”
“附近药店都没有，这个药只有总医院才有。我爸腿脚不好，这么大的雪他出不了门。我这边单位走不开，账今天必须对完……”
她的声音越来越急，带着一点哭腔。
我坐起来，看了眼窗外。
雪比昨天更大了，***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我去。”
“路上小心，千万小心。”
“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穿好衣服，拿上车钥匙，下楼。
地下车库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把车发动，等了五分钟让引擎热起来，然后慢慢把车开出去。
外面的世界完全变了样。
道路、车辆、树木，全都被厚厚的雪盖住，分不清哪是哪。
路上几乎没有车。
偶尔有一辆，也是像蜗牛一样往前挪。
我开了导航，小心翼翼地往总医院的方向开。
平时二十分钟的路，我开了一个多小时。
到了医院，门口冷冷清清的。
急诊门口停着几辆救护车，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进去买了药，拿好票据，出来。
刚走到停车场，我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厚羽绒服的孕妇。
她站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正在使劲挥手。
我脚步顿了一下。
这个身影，我太熟悉了。
就是她。
那个举报我的孕妇。
她站在路边，对着偶尔经过的车疯狂挥手，但没有一辆车停下来。
这种天气，谁敢随便载人？
万一再遇到一个钓鱼的呢？
她没看见我，她的注意力全在那些经过的车上。
她的脸上满是焦急。
不对，不只是焦急。
是恐惧。
是痛苦。
她时不时弯下腰，捂着肚子，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我站在停车场里，看着她。
心里五味杂陈。
一部分的我想直接开车走人。
活该。
报应。
让她体会一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
但另一部分的我又觉得不太对劲。
她那个状态，不像是装的。
她是真的难受。
我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走向了我的车。
开门，上车，发动。
我把车慢慢开出停车场，往医院门口那条路开去。
她还站在那里。
她看见有车过来，立刻挥手。
“停车！停车！求求你停一下！”
我把车开到她跟前，降下车窗。
她弯着腰，一只手撑在车门上，另一只手捂着肚子。
她还没看清我的脸。
“大哥，求求你送送我，我羊水破了，我……”
她抬起头。
看见我的脸。
她的动作瞬间凝固了。
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
从焦急到错愕。
从错愕到震惊。
然后是一丝狂喜。
“是你！大哥，是你！”
她的声音颤抖着，像是看见了救星。
“求求你，送送我！我羊水破了！我要生了！”
我看着她。
她的脸比上次瘦了一些，眼睛下面有很深的黑眼圈，嘴唇干裂发白。
她身上的羽绒服湿了一大片，不知道是雪水还是羊水。
她疼得站不直，整个人都挂在我的车门上。
“大哥，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我不是人，你救救我……”
我看着她。
然后我说：“不好意思，我怕被举报。”
她的脸色瞬间变了。
从狂喜到惨白。
她愣在那里，像是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你……你说什么？”
我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
“我怕被举报。”
她的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不……你别这样……我求求你……我真的要生了……”
“那你打120啊。”
“打了！打不通！线路全占着！”她尖叫起来，“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我给你道歉！我给你跪下！”
她真的要往下跪。
我一脚油门，车往前蹿了出去。
她没抓住车门，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我从后视镜里看见她扶着肚子，在原地弯着腰，脸都扭曲了。
我没有停。
我继续往前开。
心脏跳得飞快。
手心全是汗。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
有一个声音说：你疯了？她都那样了你还见死不救？
另一个声音说：凭什么救她？她当初怎么对你的？你忘了？
我把车停在路边，双手抓着方向盘，大口大口喘气。
脑海里不断闪过那些画面。
她在交通队看我笑话的脸。
她说“活该你多管闲事”的嘴脸。
她在视频下面那些添油加醋的谎话。
三千块。
扣车七天。
老婆跟我吵架。
邻居在背后议论。
同事用那种眼神看我。
这些都是拜她所赐。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救她？
我是欠她的吗？
我做错什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车掉了个头。
不是要去救她。
是我要回去。
我要让她再好好看看我的脸。
我要让她记住这一刻。
我把车又开回了医院门口。
她还站在那里。
不对，不是站着。
是蹲在那里。
她蹲在雪地里，捂着肚子，浑身发抖。
看见我的车又回来了，她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我这边冲。
“大哥！你回来了！你肯救我了！”
我把车窗降下来一半。
“我不是来救你的。”
她的脚步顿住了。
“我就是想让你好好看看，”我盯着她的眼睛，“这就是报应。”
她的脸一下子垮了。
眼泪哗地流下来。
“求你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想怎么样都行……我给你钱，我给你道歉，我……”
“我不要你的钱，我也不要你的道歉。”
我把车窗摇上去。
“你找别人吧。”
她扑上来，拍打着我的车窗。
“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见死不救！你要出人命的！”
我没理她，挂上挡，准备走。
就在这时，我听见有人喊。
“哎，那不是前几天那个被冤枉的那个人吗？”
我扭头看去。
医院门口避雪的人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过来。
几个人正盯着我们这边看。
一个穿护士服的女孩指着那个孕妇说：“她不就是那个举报好心人的吗？那个视频我看过，剪得特别假。”
人群里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还真是，我也看过那个帖子。”
“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造孽啊，冤枉好人，现在报应来了吧？”
那个孕妇听见这些话，浑身一僵。
她回过头，看见那些人的眼神。
好奇。
鄙夷。
幸灾乐祸。
和当初她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小说《白眼狼想告我？那夜我可救了三条命》 第4章 试读结束。
